柳寒月無力的垂著頭,右手卻非常用力的按著胸口,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心臟的痛苦減輕一些。
“二師妹!你怎么了!?”
墨秋霜二人慌忙上前想要扶起她,卻被她用力掙開。
“是報復(fù)……”
“什么?”
她聲音太小,墨秋霜沒有聽清。
“是報復(fù)啊大師姐,這是小寒的報復(fù)啊哈哈哈哈,哈哈哈哈——”
柳寒月垂著頭笑的低沉,聲音越來越大,但卻笑的撕心裂肺,笑的幾乎窒息。
啪嗒。
冰涼的淚珠落在黃瓜上摔的粉碎,可她卻毫無所覺一般抽著肩膀放聲大笑。
可笑著笑著,她聲音又低了下去,變得幾不可聞,變得哀泣,變得心碎。
最后,只剩下嗚嗚的抽咽聲和捂著臉不斷顫抖的肩膀。
原來,小寒一直都記得那些事……
他一直都記得她們是怎么對他的,怎么欺負(fù)他的,怎么虐待他的!
柳寒月臉色煞白,右手用力按著自己的胸口,就像是死死握住了自己的心臟,她非常用力,恨不得將自己的心臟就此抓爆。
這些事,她原本該忘掉的,永遠(yuǎn)也不會再想起來的。
可現(xiàn)在,那些記憶不斷從她腦海中沖出來,就像一片片燒紅透亮的滾燙烙鐵,死死的印在她的心上,讓她再也忘不掉,讓她心痛的幾乎要死。
心中真的好痛好痛,還有一抹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縈繞心頭,讓她心間又多出了一股酸澀。
那又酸又澀又悲又痛的味道頃刻間擴(kuò)散全身,沖紅了她的眼眶,化作名為悔恨的淚水,連成一條晶瑩水線,啪嗒啪嗒不斷落下。
不知過了多久,直到心湖一片嬌嫩蓮葉在浪濤中搖搖欲墜,直到重新掉在地上的黃瓜被淚水洗去表面灰塵,柳寒月胸口的憋悶才終于緩解了一些,心頭的酸澀悲苦才終于能夠忍受。
她用力抱著胸口使勁向下彎腰,張大了嘴卻發(fā)不出一丁點(diǎn)聲音。
這種痛不欲生的滋味讓她恨不得就此死去,但除此之外,她又在那極致的痛苦中感受到了一絲舒爽。
沒錯,就是舒爽!
那是一種,很難形容的滋味,就像是一種希望,讓她終于找到了可以繼續(xù)活下去的理由。
“三師妹!
墨秋霜在柳寒月面前蹲下,抬手溫柔的替她拭去眼角淚痕。
“不要傷心,既然此法不行,我們再找其他的辦法就是了,只要小寒還在我們身邊,只要我們還能看到他,總能找到讓他原諒的辦法!
夏淺淺也蹲到旁邊勸道:“是啊二師姐,小寒他本性不壞的,只要我們持之以恒,真心相待,總有一天能讓他明白我們真正的心意,到那個時候,他自然會與我們和解的!
“不,不對。”
柳寒月松開按向胸口的右手,紅著眼用力搖了搖頭。
她看著掌中的殷紅,堅定說道:“我已經(jīng)找到辦法了。”
二人頓時一驚,驚喜的看她:“什么辦法?”
哭一場就有辦法,難不成,是與陸婧雪類似的?
柳寒月沒有馬上回答,而是閉上眼睛仔細(xì)回憶著方才的痛苦,以及那一抹突如其來,卻讓她再也無法忘掉的舒爽滋味。
那種感覺有些飄渺,但又不是遙不可及,似乎,只要伸伸手就能抓住。
她緩緩抬手抓向虛空,許久之后,她突然睜眼。
卻見一道藍(lán)光閃過,她目中悲痛已然化作欣喜,身上波動的氣息也迅速平穩(wěn)下來。
“是報復(fù)!”
她定定的抬頭望向那座浮島,目中驚喜到無以復(fù)加。
“我就知道,小寒他還念著舊情,他沒有真的拋棄我們!”
“如果他真的和我們仇深似海,不共戴天,那他應(yīng)該一有機(jī)會就把我們打成重傷,徹底廢了我們才對。
可他沒有,他沒有這么做,他只是不斷的報復(fù)我們,讓我們經(jīng)歷他曾遭受過的痛苦,讓我們在一次次的痛苦掙扎中崩潰,直到……把對他的愧疚全部承受一遍!”
柳寒月五指攥緊了黃瓜,激動的眼波顫抖。
她終于知道了那抹舒爽是什么了。
那是被報復(fù)之后,愧疚被痛苦替代之后所留下的解脫!
“只要能被他報復(fù),只要不斷去經(jīng)歷他的痛苦,終有一天,我們就能還清罪孽,得到他的原諒,獲得真正的解脫!”
一番話說完,柳寒月心中又痛又喜,她終于找到了真正的解脫之法,可為什么,心中的悲痛不但沒有減少,反而越發(fā)苦澀?
小寒他曾遭受的苦難,原來是這么痛苦的嗎?
可就像這樣的痛苦,他幾乎每天都要經(jīng)歷,一遍又一遍,在十三年間,不知到底經(jīng)歷了多少遍!
而這,還僅僅是內(nèi)心的痛苦。
可內(nèi)心的痛苦僅僅只是一部分,小寒所承受的痛苦,除了內(nèi)心,還有身體上的!
她們一遍又一遍的虐待,早就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,若是換了她來承受這些痛苦,恐怕早就識海崩潰,變成一個徹底瘋狂的怪物。
可小寒他卻承受住了,他一聲不吭的承受了一切。
原來,小寒他以前過的這么痛苦……
他的記憶里,他之前在凌天宗的十三年里,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過一絲溫暖?
哪怕一絲都沒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