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中洞府外,吉吉猴王忙碌不停。
一邊翻看手上的美容美發(fā)圖片,一邊在小弟們頭上練手。
也不知道是理解能力有問題,還是腦子會了手沒會,總之小猴子們的發(fā)型一個比一個夸張。
岳川捏著下巴仔細(xì)看了又看。
“確認(rèn)過的眼神,是殺馬特沒錯!這下子連黃毛都不用染了,天然的!”
不過,小猴子們很喜歡自己的新造型。
它們上躥下跳,拍手跺腳,呲牙咧嘴的唧唧叫。
更有小猴子雙手抓著樹葉、塵土,洋洋灑灑,烘托氣氛。
察覺岳川到來,吉吉猴王立刻使了個清風(fēng)術(shù),把手上和身上的碎毛發(fā)吹走。
“師父,您瞧瞧,我學(xué)得怎么樣?”
岳川沉默點頭。
“很好!很不錯!舉一反三,走一步看兩千五百步,很有前瞻性和創(chuàng)造性,這是了不起的藝術(shù),超越時代的杰作!”
能用的詞兒,幾乎都用上了。
可即便如此,依然不能表達(dá)岳川心中的震驚。
它是怎么想的?
它怎么那么敢想?
吉吉猴王聽不出弦外之音,還以為岳川真的在夸自己。
“嘿嘿,師父,這都是您教得好啊,我吉吉名揚(yáng)四海之際,必定不忘師父的授業(yè)之恩。”
岳川連忙擺手,“不不不,不用!為師只求你以后闖出禍端,不要把為師給供出來就行!
咦?
這臺詞有點熟?
好像在哪里聽過,卻又想不起來了。
岳川驅(qū)逐出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,說出此行來意。
“吉吉,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的許諾嗎?”
“什么許諾?”吉吉撓了撓頭,“師父許諾的東西太多了,有點兒記不住!
岳川臉色一黑,“什么話,為師豈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!走,去峨眉山!”
吉吉猴王終于醒悟過來。
師父曾說,唐家堡竣工之日,帶自己去峨眉山抓猴子,充實族群數(shù)量,壯大花果山實力。
“。吭瓉砣绱,走走走,咱們這就走。”
岳川擺了擺手,示意吉吉先坐下。
“吉吉,如果這次抓到一百只峨眉山猴子,你怎么處置呢?”
“當(dāng)然是一視同仁,視如己出!
吉吉面色坦誠,目光欣喜。
“那如果你抓到一千只峨眉山猴子呢?”
吉吉眉頭皺了一下,臉色凝重。
“師父,我們花果山的族人也就剛剛過千,這其中一半還是兼并過來的。如果一下子來一千峨眉山猴子,我肯定不能給它們同樣的待遇,必須區(qū)別對待!
岳川點了點頭,問道:“怎么區(qū)別對待?”
“我們花果山的猴子可以吃鮮果,頓頓吃飽,它們只能吃爛果;花果山的猴子可以住磚瓦房,它們只能住樹洞、山洞;我們花果山的猴子可以吃蜂蜜,它們不能……”
吉吉一連說了很多。
包括尋常的衣食住行,還有修煉資源等等。
“除此之外,它們中誕生的小猴子,都要統(tǒng)一交給我們花果山撫養(yǎng),無論精怪小猴子還是普通小猴子。還有……還有……師父,容我想想……”
岳川問道:“你這是深思熟慮的結(jié)果?從什么時候開始琢磨的?”
“?”吉吉疑惑的撓了撓手背,“我就是隨口說說啊,這還需要想嗎?”
這下子輪到岳川沉默了。
“吉吉,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呢?”
“師父,我是花山猴王,花山猴群是我的族人,是我的根基。然后是果山,它們雖然是被兼并的,但我們本就是同出一源,只要我給它們吃飽、喝足,不虐待它們,它們就會忘記老猴王,轉(zhuǎn)而擁護(hù)我!
“然后呢?峨眉山的猴子一樣可以擁護(hù)你吧?”
吉吉改蹲坐為站起。
雙手叉腰,一副牛逼壞了的模樣。
“師父,花山的猴群為什么擁護(hù)我?因為我是它們的王,無論我的地盤有多大,手下猴群有多少,它們都是我最親近、最值得信賴的,它們永遠(yuǎn)不會背棄我!
“果山猴群也一樣,它們是第二波擁護(hù)我的,除了花山猴群,它們就是我最親近的。因為無論長相還是毛色,都與花山猴群一模一樣,不分彼此,以后它們都是花果山猴群。”
“但峨眉山猴子不一樣。它們的毛發(fā)跟我們不一樣,它們的體型跟我們不一樣,它們的長相也跟我們不一樣,它們的性情也跟我們不一樣。”
“按照師父的說法,它們都是潑猴,頑劣不堪,而且性情暴躁,攻擊性強(qiáng),不服管教,沒文化、沒教養(yǎng)……”
岳川表示:我沒說錯,它們就是這副模樣,憑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個猴族的形象。
吉吉猴王接著說道:“師父,如果我對它們一視同仁、視如己出,花山、果山的猴群會怎么看,會怎么想?它們支持我、擁護(hù)我,是因為我代表它們的利益,無論什么時候,我都會優(yōu)先維護(hù)它們,把最好的資源分給它們!
“如果我給峨眉山猴群同樣的待遇,峨眉山的猴群并不會因此感激我,相反,它們會覺得這是理所當(dāng)然,但花果山的猴群一定會因此埋怨我,認(rèn)為我背叛了它們的利益,沒有維護(hù)它們的特殊地位!
“雖然就是仨瓜倆棗的區(qū)別,可背后蘊(yùn)含的意義,絕不止仨瓜倆棗!”
“如果以后我繼續(xù)收服其他猴群,我麾下的猴群繼續(xù)壯大,那么花果山猴群的地位就會越來越低,我的勢力越大,它們的重要性就越小。所以,它們會反對族群規(guī)模擴(kuò)大,甚至?xí)磳ξ疫@個大王。”
“等我老了,或許不等我老,它們就會選出一位新王,一位能代表花果山的王——一位只代表花果山的王!”
岳川嘆息一聲。
吉吉猴王都明白“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”的道理。
這個“其心必異”包含了兩方面:一個是異族的心,一個是本族的心。
異族未必會愿意融入,同時,本族也未必樂意接納他們?nèi)谌搿?br>
因為融合就代表著利益的重新分配,代表舊有群體被稀釋。
它們的數(shù)量、地位、特權(quán),一切的一切,都被稀釋。
平等,就是對舊有群體最大的不平等。
岳川突然想到上輩子討論激烈的二胎問題。
很多家長一味地強(qiáng)調(diào)一碗水端平,認(rèn)為自己做的公平、公正。
然而,他們從沒想過大寶的感受。
原本這個家一切都是大寶的,父母的愛都是他一個人的,二寶出生就分走他一半。
然后父母還要不斷強(qiáng)調(diào),你是哥哥,你要讓著弟弟,有好吃的好玩的要給弟弟,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孔融讓梨。
如果兩者年紀(jì)相差不大,有多少大寶能心平氣和、心甘情愿的接受?
父母總是強(qiáng)調(diào)大寶要付出,要退讓,卻忘記古人有句話叫“長兄如父,長姐如母”。
想到這里,岳川又問吉吉。
“如果這次,我們抓了一萬只峨眉山猴子呢?你會怎么對它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