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好！來人，給隨城伯準(zhǔn)備個臺階�！�
人們經(jīng)常說，“給你個臺階你就下啊”。
今天這個臺階，隨城伯還真不敢下。
更不敢上。
一時間，不上不下的僵在那了。
隨城伯“鼓動”著咽口水，可憐巴巴的抬頭。
然而，他看不到子申的臉色，更看不到子申的眼色。
他看到的，只有子申面前那冰冷的小珠簾。
他又回頭看向身后，希望能有人站出來為自己求情。
眾人沒有戴旒冕，面前也沒有旒珠。
可是不知為什么，隨城伯依舊看不到眾人的表情，看不到眾人的眼神。
一個個，就像冰冷的木雕、泥塑。
身旁一個大臣低聲道：“隨城伯，大王給你體面，你就體面吧。你也不想你的家人、族人不體面吧？”
隨城伯渾身一震。
他悲憤的脫下帽子，珍之又珍的放在地上，又畢恭畢敬的向子申叩首。
“多謝……大王……”
隨即，老頭助跑幾步，一個猛子扎在臺階上。
“噗通！”
一塊大石落地。
眾人心中覺得，大王心中的怒火應(yīng)該平息一些了吧。
然而，子申又從袖中掏出一個折子。
“方城伯，你也有個兒子在晉國做糧商吧？”
“大王，臣……”
“方城伯剛才要怎么報(bào)國？”
方城伯瞬間啞口無言，周圍的人們也都一言不發(fā)。
又是龍象般若，“大王，方城伯剛才說要觸死在柱子上�！�
“準(zhǔn)！”
子申再次一甩手，折子精準(zhǔn)的丟到方城伯腳下。
后者撿起折子看了一眼，瞬間面如土色。
他知道，自己完了。
兒子做的那些糟心事都被大王知道了。
現(xiàn)在觸死在殿上，傳出去還有個好名聲，為國君殉葬，說出去還好聽。
真要東窗事發(fā)，被扣上一個貪墨軍糧，私通敵國，身敗名裂不說，全家都要被株連。
“臣，多謝大王恩典！”
又是“砰”的一聲。
這次，眾人心中的大石沒有落地，反而更加恐慌。
他們?nèi)级⒅由甑男渥�，心中猜測這里面藏了多少折子，折子上又都是誰的名字。
“斗城伯……”
“臣愿隨大王而去。”
“申城伯……”
“臣愿為國效死！”
被點(diǎn)到名字的大臣急不可耐，立刻走出去，唯恐再猶豫一秒鐘，就被子申說出以前干過的缺德事。
或是撞死在臺階上，或是撞死在柱子上。
還有人向旁邊的侍衛(wèi)借兵刃自裁、自刎。
怕疼的，求體面的，就請賜白綾、鴆酒。
丹陽精兵不斷在大殿上走過，驗(yàn)明死者正身，確定已經(jīng)斷氣，而不是假死。
隨即，將這些大臣的尸首拖到一旁，整齊擺放。
十個！
一百個！
大臣們已經(jīng)麻木了。
尤其是前排的大臣們，時不時就被濺一臉血。
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。
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輪到自己。
子申繼續(xù)從袖中抽折子，點(diǎn)名。
凡是被點(diǎn)到的，全都迅速站起，毫不拖泥帶水。
“多謝大王恩典！”
“臣叩謝大王！”
“大王仁慈！”
“大王圣明！”
所有人都明白，殉葬是給自己體面，如果不抓住這個體面，不但自己，全家和全族都會因?yàn)檫@樣那樣的罪名而下獄。
到時候，所有人都沒法體面了。
到后面，子申實(shí)在念得累了，干脆說：“還有誰？還有誰要為國赴死、為國捐軀？”
“臣愿往！”
“臣愿隨先王而去！”
做賊心虛的人紛紛站起，下餃子一樣赴死。
那些真正問心無愧，愿意捐軀赴國難的，此時也都看明白怎么回事了。
死掉的，都是以前看著不順眼，卻又干不掉的那些奸賊、奸黨。
一個忠直干臣都沒有。
隨即，他們心中震撼。
新王有手段��！
之前不知多少人，費(fèi)了多少功夫，甚至豁出性命，都沒能把這些奸賊扳倒。
每次都是不了了之，甚至白白搭上性命。
現(xiàn)在好，連根拔起、一網(wǎng)打盡啊！
想到這兒，一個老頭氣沖沖的站起來，揪著旁邊老頭的脖子破口大罵。
“老賊，先王生前待你不薄啊，先王在地下缺少心腹，你還不快去為大王分憂！”
“還有你，你這個老東西，先王在世時經(jīng)常夸你是小金庫，現(xiàn)在先王到了下面，肯定缺衣少食，你還不去給大王生財(cái)？”
“你躲什么？老朽可記著你吶！老朽親自押你去見先王！”
都不用子申點(diǎn)名了，下面的臣子紛紛“檢舉揭發(fā)”。
一個又一個奸賊被扒了出來。
智瑤確實(shí)掌握了很多絕密資料，但那些都是大貪、巨貪，下面的中小貪官級別不夠，根本接觸不到晉國上層。
但是，楚國這邊知道啊。
一揭發(fā)一個準(zhǔn)。
以往是有保護(hù)傘在上面罩著，有后臺在前面撐著，就算被彈劾，中小貪官們也不怕。
只要死不承認(rèn)，最后都是不了了之。
物證？根本送不到殿上。
人證？死了的人證不叫人證。
可是現(xiàn)在，保護(hù)傘、后臺全都在邊上整整齊齊躺板板，估計(jì)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送到先王陵中陪葬。
“大王饒命，大王饒命�。 �
子申故作驚訝，“哦？他們犯了何事？老將軍如此動怒？”
“哼！這個老賊，貪墨軍中冬衣，先王二十七年，數(shù)月大雪，軍中將士凍死二百八十三人，凍傷七百五十四人，那些都是老臣麾下的兒郎�。∪汲闪怂廊�、廢人啊！這些年，老臣屢屢狀告，可是都不了了之，沒人管啊！”
子申揮手，“查！嚴(yán)查！涉事人等，一個都不許放過！”
“大王，老臣愿意為國捐軀，老臣愿意為國赴死��！請大王給老臣一個機(jī)會��！”
“啐！你那臟血，也不怕污了大王的靴底！”
貪官掙扎著想要撞死，可是被身邊人一腳踹在膝彎上。
撲騰一聲撲倒在地，再想爬起來時，已經(jīng)被丹陽精兵扭住胳膊捆了起來，嘴里也塞了麻核防止咬舌自盡。
看到這一幕，更多的人開始檢舉揭發(fā)。
越來越多的人主動沖上前去，口中高喊“為國捐軀”、“為國赴死”、“為先王殉”。
他們喊了一輩子口號，今天終于付諸行動了。
他們當(dāng)了一輩子廢人，臨死了終于變成“有用之軀”。
真應(yīng)了那句：有的人死了比活著更有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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