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他身邊那幾名傷痕累累的親兵爆發(fā)出最后的怒吼:“殺。。 如同撲火的飛蛾般向余樂猛撲過來!
余樂眼中寒光一閃,金陽劍看似隨意地劃出一道金色的圓!
金陽劍法——殘陽映血!
噗!噗!噗! 金色的劍光溫柔卻致命,親兵們咽喉綻裂,頹然倒地。
平臺上,只剩下余樂與耿舜功兩人!
耿舜功對親兵的死視若無睹。他的眼神反而更加沉靜,手中佩劍發(fā)出一聲悲鳴般的清越嗡鳴,整個人的氣勢攀升至頂峰!他放棄防御,內(nèi)勁毫無保留地灌注劍身,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玄色閃電,直刺余樂中宮!這一劍,凝聚了他畢生修為和龍驤營最后的軍魂!是他最強也是最后的一擊!
面對這凝聚生命與意志的絕殺一劍,余樂的神情冷峻如鐵。他將手中金陽劍極其自然地豎在身前。
動作簡單,古樸。
然而,就在耿舜功劍尖即將觸及金陽劍劍脊的瞬間——
那非金非木的劍身之上,猛然爆發(fā)出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芒!如同烈日初升,瞬間驅(qū)散陰暗雨幕!一股剛猛絕倫、焚盡八荒的熾熱劍意轟然爆發(fā)!
金陽劍法——旭日東升!
“鐺——。。。。。!”
震耳欲聾的精鐵交鳴響徹太平關(guān)!恐怖的音波讓下方廝殺瞬間停滯!
耿舜功那柄灌注了全部力量的佩劍,在接觸到狂暴金色劍芒的瞬間,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!劍刃碎片混合著狂暴的氣勁四散激射!
“噗嗤!”
鋒利的碎片狠狠扎入耿舜功的手臂、肩甲!但他恍若未覺!
巨大的沖擊力順著碎裂的劍柄傳來,將他震得倒飛出去!玄甲胸口的護心鏡凹陷碎裂!鮮血從他口中狂噴而出!
“砰!”
耿舜功重重摔落,玄甲破碎,渾身浴血,手中只剩下半截扭曲的劍柄。他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,大口大口的鮮血涌出,眼神迅速渙散。
余樂站在原地,金陽劍斜指,璀璨金光緩緩斂去,古樸的劍身滴血不沾。他一步步走到耿舜功面前。
“降還是不降?”
耿舜功艱難抬頭,模糊的視線看向余樂和他手中的金陽劍,嘶啞斷續(xù): “太平關(guān)……可以破……我龍驤……八千魂……不……降……”
他用盡最后的力氣,猛地將手中殘存的半截劍柄,狠狠砸向余樂腳邊的地面!這微弱的動作耗盡了他最后一絲生機,手臂頹然落下。
“呃……” 一聲悶哼,耿舜功的頭顱垂下,雙目圓睜,死死盯著關(guān)隘,失去了神采。
大燕鎮(zhèn)北龍驤營主將,耿舜功,戰(zhàn)死太平關(guān)!
余樂低頭看著腳下死不瞑目的宿敵,看著那砸在染血石板上的半截劍柄。細雨敲打著他手中的金陽劍,發(fā)出細微的清鳴。關(guān)樓平臺一片死寂。
放眼尸山血海,八千燕軍,無一生降!
“傳令!” 余樂的聲音帶著疲憊與威嚴,穿透風(fēng)雨: “肅清殘敵,打掃戰(zhàn)場!收斂雙方將士遺體!厚葬耿將軍!”
“救治所有負傷將士!”
“龐軒,警戒云州方向!”
“其他人……就地休整七日!” 他目光掃過這片人間煉獄,聲音低沉: “七日后……我們,進攻云州!”
……
通往烏蒙府的官道,像一條被反復(fù)揉搓、沾滿泥污的布帶,深深勒進云州高原起伏無盡的胸膛。它沒有大蒙山那種令人窒息的垂直絕壁,卻有著更為磨人的綿長與瑣碎,而鉛灰色的天空,始終懸著化不開的陰郁,將冰冷的雨水,綿綿不絕地灑落在這片土地上。
翻不盡的山梁,使劉敏為首的義軍將士們疲憊不堪。冰冷的雨絲便如約而至,將迎接他們的雄關(guān)衛(wèi)地區(qū)籠罩在一片濕冷的灰綠之中。山,一座連著一座,不高,卻異常密集。
官道在無盡的丘陵間起伏、盤旋,在雨水持續(xù)的沖刷下,早已面目全非。紅色的泥土貪婪地吸飽了水,變成滑膩粘稠的泥沼。
剛剛耗盡力氣爬上一道濕漉漉的山梁,冰冷的雨水順著襤褸的衣衫滲入骨髓,眼前又橫亙著另一道籠罩在雨霧中、似乎一模一樣的山梁,腳下則是需要小心翼翼滑下去的、布滿碎石和深可及踝爛泥的陡坡。
崎嶇的山路在雨水和泥濘中被無限放大成絕望。每一步都深陷泥淖,拔起的腳帶著沉重的泥坨,腳踝承受著扭曲的力道。赤足或被粗劣草鞋包裹的腳,早已被碎石、荊棘和冰冷泥漿泡得發(fā)白發(fā)皺,無數(shù)細小的傷口在泥水中刺痛、潰爛。押送隊伍在雨幕中艱難蠕動,像一條瀕死的灰色長蛇。
裝載財寶和少量補給的沉重木輪馬車,輪子深陷泥潭,發(fā)出絕望的呻吟。押送的燕軍士兵在雨水中咒罵著,厲聲呵斥的聲音被雨聲模糊,驅(qū)趕著義軍和馱馬奮力推拉。泥漿飛濺,混合著雨水,將每一個人從頭到腳都糊成了骯臟的紅褐色泥塑。
深谷中升起的霧氣與雨幕融為一體,濕冷刺骨,仿佛有無形的手在擠壓著肺部,帶走最后一點熱量,讓關(guān)節(jié)酸脹僵直如同生銹。涉過山澗時,冰冷的溪水裹挾著泥沙,如同無數(shù)細小的冰錐扎進磨破的傷口,引發(fā)一片壓抑的痛哼和牙齒打顫的咯咯聲。
長途跋涉在無休止的陰雨和泥濘中榨干了血肉和精神。屈辱如同附骨之疽,在攀登、滑落、冰冷的濕透和每一步的沉重拖拽中悄然發(fā)酵、潰爛。
劉敏騎在一匹同樣沾滿泥漿卻依然健碩的黑色戰(zhàn)馬上。他身上那件象征過往身份的、如今已略顯臟污破損的深色蟒袍并未被雨水完全浸透,外面罩著一件寬大的油布蓑衣,為他遮擋了大部分雨水的直接侵襲。?
雨水順著寬大的斗笠邊緣流下,在他身前形成斷續(xù)的水簾。雖然面色疲憊,眉宇間鎖著深深的陰郁,但他的腰背依舊挺直,維持著首領(lǐng)的儀態(tài)。
侍衛(wèi)隊長陳事和數(shù)百名侍衛(wèi)緊緊護衛(wèi)在劉敏馬側(cè)。陳事牽著他的馬韁,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穩(wěn),盡量避開最深的泥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