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坦然眼睛微睜,似乎捕捉到了什么。
呂存孝見他如此,只是笑了一下,繼續(xù)道:“還有,清洗床單的雜役提到,那幾人住過的房間,床單上總有一股去不掉的尿騷味!
“這是為何?”尤坦然追問。
“有一種人,因為身體殘缺,是憋不住尿的。即便身負(fù)武功,在夜間沉睡全身放松時,也難免會遺溺……”
尤坦然瞳孔驟然收縮,一個詞脫口而出:“太監(jiān)?等等……呂神捕的您的意思是,這群兇手是太監(jiān)?”
呂存孝點了點頭,神色嚴(yán)峻:“沒錯!門閥華家,府中自然也蓄養(yǎng)宦官,但那些多是伺候人的內(nèi)侍,而修為高強、擅長暗殺、身體又有此特征……符合這些條件的,范圍就小了很多!
“東廠!”
尤坦然的聲音帶著震驚與憤怒。
“更準(zhǔn)確地說是直屬皇家的死士暗衛(wèi)。”
呂存孝補充道,“前東廠的太監(jiān),大多是從這些暗衛(wèi)中淘汰下來的。當(dāng)然,現(xiàn)在我們掌握的證據(jù)還不足以定論,需要更多鐵證!
在呂存孝的引導(dǎo)下,尤坦然全身心地投入到案件的復(fù)查中,他不再是被動地跟隨,而是開始主動思考,提出疑問,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紈绔子弟,仿佛一夜之間蛻變快速成長。
第三天,根據(jù)多方查探的線索,他們鎖定了那伙兇手的藏身之地,城外一座廢棄的磚窯。
尤家在本地實力很大,如果尤家雖被滅門,但尤家頂梁柱,主心骨,尤君集還活著,所以有人茶涼的事不會出現(xiàn),各方勢力也都會賣尤坦然面子。
在集結(jié)上千名高手后,一行人進(jìn)入磚窯,與那群兇殺展開生死搏斗。
對方顯然都是頂尖高手,并且悍不畏死,在死傷過半后,眼見無法逃脫,其中一人主動留下斷后,狀若瘋狂地?fù)]舞兵刃,聲嘶力竭地大喊:“快走!回華家!告訴家主,照顧好我的妻兒老。
就在這名斷后者企圖揮刀自刎以保全秘密的瞬間,一道金光閃過,金圣英及時出手,打落了他手中的兵刃,將其生擒。
返回臨時駐地的馬車上,尤坦然找到呂存孝,說出了自己的疑慮。
“呂神捕,我們的人對那家伙用盡了刑罰,他卻咬緊牙關(guān),一個字都不肯說。如此硬骨頭,怎么會在關(guān)鍵時刻,情緒失控喊出華家,這好像并不符合常理!
“三少爺,你成長得很快!
呂存孝眼中閃過一絲欣慰:“沒錯,一個能在酷刑下堅守秘密的人,意志必然極其堅韌,絕不可能在那種關(guān)頭輕易暴露幕后主使。除非……那話本就是喊給我們聽的!
尤坦然想了想,又提出一種可能:“呂神捕您教導(dǎo)過,辦案需大膽假設(shè)。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,他真的是華家的人,那話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呢?”
呂存孝尚未回答,車簾一動,金圣英笑著鉆了進(jìn)來:“好侄兒!這才三天,就學(xué)會質(zhì)疑和多方思考了,金叔我聽著都高興!”
尤坦然連忙道:“金叔,侄兒絕非質(zhì)疑您和呂神捕,只是我尤家二百八十九口的血仇,不共戴天!我不想放過真兇,任何一點疑點,都不能輕易放過!”
“你能有此心,有此謹(jǐn)慎,遠(yuǎn)在京城的尤老哥知道后,也必然會感到欣慰!
金圣英鄭重地點了點頭,隨即解釋道,“不過你那個假設(shè),有個致命的破綻。皇室暗衛(wèi),都是在幼年時便凈身,你去看那兇手的……嗯,身體特征,便知他凈身時年紀(jì)極小。一個幼童就被閹得太監(jiān),哪來的妻兒老小?”
尤坦然恍然大悟:他立刻起身,沖出馬車。沒過多久,去而復(fù)返,臉上帶著確定的神色。
“金叔,呂神捕,我看過了,那兇手……確實如您所說,是幼年凈身,而且那些被殺的尸體我也都查看過,都是閹狗!”
呂存孝擺擺手,依舊沉穩(wěn):“我呂存孝辦案,向來不憑感覺推測,需鐵證如山方能結(jié)案,我們現(xiàn)在,還差最關(guān)鍵的一環(huán)!
尤坦然急切地問道:“還差什么?”
“人證,或者說,兇手的親口供述!
呂存孝正色道:“僅憑物證和推理,鏈條還不夠完整!
“可我們用盡辦法,他都不開口。
“那是你們的手段還不夠。”
呂存孝淡淡道,隨即輕輕拍了拍手,“有請神州第一刑訊高手,四大神捕之首,追風(fēng)!”
馬車門再次被打開,在尤坦然驚愕的目光中,兩名衛(wèi)奇技成員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人走了上來。
如今的追風(fēng),渾身上下幾乎都被厚厚的白布纏繞包裹著,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,活脫脫一個白色的大粽子,身上散發(fā)出濃烈的金瘡藥味道。
“你…你就是追風(fēng)?”
尤坦然上下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人物,畢竟之前因為追風(fēng)是朱思勃計劃中的一環(huán),所以在他大師喧嚷下,追風(fēng)的忠義之名已響徹大江南北,更有不少山頭潔白,拜的都是關(guān)二爺和追風(fēng)……
所以即便是尤坦然這樣往日不同世事,只知道吃喝嫖賭的紈绔,也聽說過追風(fēng)忠義兩全之名,更知道他在天牢水牢受盡朱思勃酷刑而拒不屈服的事跡。
追風(fēng)動作顯得有些僵硬,聲音略帶沙啞地道:“沒錯,我就是追風(fēng),在水牢里,那群暗衛(wèi)用盡了手段逼供。這一次,我動手將毫無保留,既是為了幫你尤家,也是為了替我自己復(fù)仇!”
尤坦然聞言,銀牙緊咬,雙拳因用力而指節(jié)發(fā)白,眼中燃燒著復(fù)仇的火焰:“他們殺我全家,滅我滿門,此仇不共戴天,我恨不得食其肉,寢其皮,追風(fēng)大人,請您用盡天下最殘酷的刑罰,撬開他的嘴,既是為我尤家慘死的冤魂報仇,也是解我心頭之恨!”
追風(fēng)那唯一露出的眼睛里,閃過一絲理解與決絕,他緩緩地,有些艱難地抬起一只同樣裹著白布的手。
尤坦然會意,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的手,與他重重?fù)粽疲?br>“只要你這小娃娃到時別怕就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