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賢貴都幾天沒去工地上走了,今天早上,牛寶豐叼著煙斗來到這邊,見冬生正在外間炒菜,未見文賢貴,就喊道:
“冬生,文所長呢,還未起床?”
“昨晚上茅房,不小心踩到了釘耙,扎穿了腳,現(xiàn)在躺在床上哼哼呢!
冬生朝里間努了努嘴,表情有點傷心。
“踩到釘耙了?”
牛寶豐吃了一驚,連忙把煙斗從嘴里取出,敲出里面的煙絲,推開里間的門。
兩個大男人睡,況且冬生也起床了,里間的門只是虛掩,并未關(guān)實。
文賢貴躺在床上,把一只小板凳放上了床,傷腳就架在上面。經(jīng)過了一晚上,那腳更加的痛了,筋脈每跳動一下,痛也就跟著來一下,難受極了。
他在里面是聽到牛寶豐和冬生在外面對話的,這腳受傷是無法隱瞞的,但不能說是踩到鐵夾。所以昨晚倆人就商量好,說是踩到茅房旁邊的釘耙。因為那里確實是放了一個釘鈀,應(yīng)該是平時用來扒一些糞干之類的。
這會牛寶豐一推門進來,他就先開始埋怨。
“真倒霉,跑去上茅房,模模糊糊沒看清楚,一腳過去,就踩到了釘耙,連著鞋子都扎穿了。”
“哎喲,這可怎么辦。课叶冀兴麄儾灰厌敯曳旁谀抢,就是不聽,唉!”
牛寶豐站在床前,伸出雙手,卻又是不敢去碰觸,臉上盡是自責(zé)。
這不是真的,不能賴到牛家身上啊,文賢貴急忙幫開脫。
“平時也不會踩到,可能是被風(fēng)吹倒了,我沒注意才踩到的。”
文賢貴不怪罪,牛寶豐的心松了不少。
“我就讓他們拿走,對了,上藥了嗎?”
“冬生咬了一些冬青葉敷上了,現(xiàn)在疼啊!
文賢貴說話時,嘴角都往一邊扭去。
“不打緊,冬青葉是長肉的,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是長肉了,才會一陣一陣的疼!
牛寶豐這話不是在討好,冬青葉在農(nóng)村人眼里,那可真的是寶啊。不管刀傷割傷,都是嚼它來敷,小傷兩三天,大傷八九天,都會長出鮮嫩的肉來。
“唉!今天找兩個人,把我抬出去,我也不等石寬來了,回家好好休養(yǎng)。”
文賢貴自己感覺傷得挺嚴重的,光靠冬青葉不一定管用,得趕緊回家找郎中看一看,F(xiàn)在的他生性多疑,外面的郎中信任不過,還得回到龍灣鎮(zhèn),找柳倩看上一看。
文賢貴不怪罪,那已是天大的好事了,牛寶豐連忙應(yīng)道:
“那好,我去把少強叫來,讓他和冬生抬你出去。”
牛寶豐說完就走,這種事要表現(xiàn)得積極一點啊。少強和牛家沾親帶故,二十好幾了,還沒討婆娘。牛寶豐平時有什么事,總愛叫上他幫忙。
文賢貴端起桌子上的茶壺,給自己灌了一口茶。這腳痛得一陣一陣的,唯有喝茶能短暫的緩解一下。
沒多久,冬生做好了早飯,把文賢貴扶出來吃時,牛寶豐又折回來了,身后帶回來了個村民,叫做明隆。
牛寶豐一進屋就說:
“少強那家伙也是倒霉,前兩天去下夾子,今天早上去看,沒看到有東西踩夾子,就打算把夾子收回來?伤戳讼,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夾子了,東找西找,腳卻先找到,把自己夾到了腳踝。你說這個人夠不夠笨,自己下夾子在哪里都不記得,把自己夾住了,唉!我把明隆叫來,一會和冬生抬你出去吧!
文賢貴和冬生相互看了一下,終于知道了下夾子的是少強。他也不好發(fā)脾氣,不過還是嘲諷道:
“還有人和我一樣倒霉,我不住在這里,就在這里和少強就有伴了!
“是啊,我有張竹躺椅,一會就綁那張竹躺椅抬出去,明隆,排到了碼頭,你還把我的椅子背回來哦!
“好,丟不了你的!
“不是怕丟,是那躺椅還蠻好的,也舍不得丟!
“……”
吃過了早飯,冬生和明隆兩人找竹子做杠,把躺椅做成了一個舒舒服服的軟轎,抬文賢貴出木和鄉(xiāng)去。
文賢貴的腳確實是蠻痛的,可還不到走不了路的程度,上船和下船都是他自己單腿蹦著的。不過回到了龍灣鎮(zhèn),還是叫上一頂滑竿,讓人抬著回到了自己家。
阿芬出去買些肉菜,家里就只有黃靜怡躺在門口的那個躺椅上。看到文賢貴坐著滑竿回來,心里還有些鄙視,就這幾步路還要做滑竿,真是大老爺。
冬生跟在滑竿后面的,這會沖到了前頭去。
“黃嬸,貴叔的腳被釘耙扎穿,這些天怕是要躺在床上了,是睡你這邊,還是睡芬姨那邊?”
黃靜怡這才注意到文賢貴的右腳纏著厚厚一團布,鞋子也不知道到哪去了。她從躺椅上站起來,略微的擔(dān)心。
“扎……扎到腳了?嚴不嚴重?他……他要睡哪邊就睡哪邊唄!”
文賢貴本來都想叫冬生不要問那么多,直接抬去阿芬的房間。可聽到黃靜怡的后半句,就開口說道:
“去我的房間啊,去阿芬的房間干嘛?放我下來,這幾步路自己走就好了!
其實文賢貴不想和黃靜怡睡,特別是在這種受傷的情況下,和阿芬睡,讓阿芬伺候,那才叫舒服。
不過黃靜怡后面那半句話,他覺得和以往不一樣,也就賭氣睡黃靜怡這邊。
睡就睡唄,見文賢貴還能自己單腿蹦著走,黃靜怡又感覺不是很嚴重,扶都懶得扶進去,又坐回了躺椅上。
倒是阿芬回來,聽說了文賢貴腳被釘耙扎穿,立刻放下東西,走進了房間。
“少爺,你怎么就不小心一點,那么大個釘耙也去踩!
和阿芬在一起,那是文賢貴心情最放松,最沒有防備的時刻。他躺在床上把身子挪了挪,還有神氣自我解嘲:
“釘耙是大了,可我眼睛不夠用,怎么能看得見?”
“天氣熱了,不能捂這么緊,得解開來透透氣,我看傷成什么樣?”
阿芬也不管文賢貴同不同意,蹲到床前,就把那只腳扯出來,解開上面纏著的布。
“沒事,死不了,我文賢貴沒那么容易死的!
要是別人就這樣解開布條,文賢貴準會罵上幾句的。阿芬就不同了,痛和不痛,他都想要阿芬看一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