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里陰冷潮濕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文淑長公主悠悠轉(zhuǎn)醒,后頸傳來一陣悶痛。
她動了動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雙手被縛,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陰暗環(huán)境,心頭瞬間升起了一股恐懼。
文淑長公主強迫自己鎮(zhèn)定下來,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,最終在不遠處的陰影里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人。
但她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,看不清對方的樣貌。
是誰?
為何要擄她?
電光火石之間,文淑長公主捋順了紛亂的思緒。
她自幼待人溫和,從不與人結怨,更不可能有什么生死仇家。
對方既然敢對堂堂的長公主下手,殺了她的心腹,必然所圖極大,且毫無顧忌。
那么便只有可能是……八哥!
只有跟他相關的人,才會因為她今天去了那個院子,而對她下手!
他們定是知道,自己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人皮面具的秘密!
這個認知,讓文淑長公主的一顆心狂跳起來。
但她絲毫都不敢表露出來。
如今的八哥,早已不是記憶中那個溫潤的兄長,而是一個敢行謀逆之事,甚至能用替身假死脫身的亡命之徒。
若被他知道自己窺破了秘密,只怕立刻就會招來殺身之禍……
文淑長公主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中的恐懼,盡量維持著長公主的威儀,朝著那道身影質(zhì)問道:“你是什么人?竟敢擄劫本宮!你可知道這是滿門抄斬的大罪!”
“若你現(xiàn)在放本宮離開,本宮、本宮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,絕不追究!”
她試圖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,暗示對方,她并未發(fā)現(xiàn)什么。只要放她走,便可相安無事。
陰影里傳來一聲嘆息。
隨即,那個人緩緩站起身,從昏暗中走了出來。
油燈的光芒終于照亮了他的臉。
“文淑,是八哥。”
南宮玄澈的聲音特意放得柔和,安撫道:“別怕,八哥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然而……看到他主動現(xiàn)身,文淑長公主非但沒有感到絲毫安心,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寒意。
八哥果然還活著!
而且他不在她面前隱藏,絕不是什么好兆頭。
這只能說明,八哥根本沒打算放她走!
否則,他大可以一直隱藏在暗處,假借他人之名與她周旋。
八哥此刻現(xiàn)身,要么是認定她已經(jīng)無法構成威脅,要么就是……為她安排好了“歸宿”。
驚懼過后,文淑長公主臉上迅速換上了一副詫異、驚喜的神情。
她微微睜大了眼睛,望著從陰影中走出的南宮玄澈,哽咽道:“八哥,是你?!”
“你還活著。窟@真是太好了!”
文淑長公主仿佛真心實意為這件事感到喜悅,繼續(xù)道:“既然此事已經(jīng)了結,八哥,你就聽我一句勸,遠遠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吧。找個安靜的地方,隱姓埋名,平平淡淡地過日子!
“你放心,今日之事,我絕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!”
她的話語聽起來情真意切,眼神也努力表現(xiàn)得真誠。
然而……南宮玄澈只是靜靜地看著文淑長公主,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弧度。
“五妹!
他搖了搖頭道:“不必在八哥面前裝傻了!
文淑長公主心頭一跳,努力讓自己鎮(zhèn)定,茫然道:“八哥,你這話是什么意思?我聽不明白……”
“聽不明白?”
南宮玄澈向前走了一步,望著文淑長公主:“你今日去那個院子,難道不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?”
“你醒來后的第一反應是恐懼,然后才是這番故作驚喜的表演。若你真不知情,此刻最該做的,是質(zhì)問八哥為何假死脫身,而不是急急地保證會守口如瓶,勸我遠走高飛!
他盯著文淑長公主微微閃爍的眼睛,道:“你發(fā)現(xiàn)八哥沒死,下一步是不是就準備想辦法,去向皇兄告發(fā),以保全你長公主的尊榮,和白翰林的前程?”
“我沒有!”
文淑長公主矢口否認:“八哥,你怎么能這樣想我?”
“我只是……只是不希望你再卷入危險,希望你能好好活著!
看著她蒼白的臉色,南宮玄澈搖頭道:“罷了。”
“五妹,那么多宗親里,也只有你還肯去為‘我’的尸身收拾,顧念著兄妹情分!
“就沖這一點,八哥可以向你保證,只要你安分守己,乖乖聽話,我絕不會傷你性命!
說到這里,南宮玄澈話鋒一轉(zhuǎn),警告道:“但若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……”
他的話沒有說完,可里面威脅意味,讓文淑長公主遍體生寒。
她知道,此刻任何辯解和反抗都是徒勞,甚至可能激怒八哥。
識時務者為俊杰。
文淑長公主垂下眼睫,掩去眸中所有真實的情緒,再抬頭時,臉上只剩認命之色:“我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“八哥,我聽話就是了……”
見文淑長公主如此,南宮玄澈似乎滿意了些許,點了點頭道:“很好。記住你說的話!
文淑長公主不再言語,只是垂著眸子。
眼下勢比人強,她只能暫且隱忍,等待或許可能出現(xiàn)的轉(zhuǎn)機。
……
永壽宮。
燈火溫融。
夜風透過微開的窗隙,帶來一絲深秋的涼意。
南宮玄羽過來時,神色沉凝,雖與沈知念說著話,眼神卻不如往日專注。
沈知念察覺到他心緒不寧,待芙蕖奉上茶點退下后,柔聲提起正事:“……陛下,殿選在即,臣妾與賢妃妹妹和璇妃妹妹,已將大致的章程擬定好了。”
“您可要過目?或是還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地方?”
南宮玄羽道:“殿選之事……暫且往后放放吧,推到月底再說!
沈知念微微訝異。
殿選乃關乎皇室子嗣和朝堂平衡的大事,若非有更要緊的緣由,絕不會輕易推遲。
“臣妾遵旨!
她關切地問道:“臣妾見陛下今日似乎心事重重,可是朝政繁忙,或是出了什么棘手之事?”
南宮玄羽抬眸看了沈知念一眼,沉吟片刻,并未隱瞞,將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。
沈知念聽完,眼底滿是錯愕:“……文淑竟出了這等事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