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八章 來自黃月英的挑戰(zhàn)
黃家大廳。
此時,黃承彥家的一眾女眷從后院走了出來,紛紛拜見羅昂,然后回到了后院。
這是這個時代對待最尊貴客人的一種禮節(jié)。一般時候,女眷是不會來拜見外客的,除非來的是最尊貴的客人,主人家的女眷才會出來拜見一番。
然后,宴會正式開始了。
此時,羅昂正坐在上方的尊位上。他的左邊坐的是黃承彥、蔡中和黃月英,而右邊坐的是張頜、呂布、鞠義、趙嫣然和趙云。
羅昂不禁打量了黃月英一番,眼中流露出幾分欣賞和幾分驚艷的神情。原來,黃月英已然換上了宮裝長裙,比剛才又多了幾分高雅的氣質(zhì)。她雖然是十五、六歲的年紀,但也絕對當?shù)闷鸾^代佳人的稱贊了。
黃承彥首先向羅昂敬酒:“燕侯光降寒舍,老朽全家蒙受榮寵,實在是不勝之喜。老朽敬燕侯。”
說完,他便捧起酒杯,直接將酒杯里的酒給喝干了。
羅昂拿起酒杯,也將酒杯中的酒給喝完了,然后放下酒杯,微笑道:“今日能認識老爺子,我非常高興!
黃承彥聞言,連忙抱拳道:“能得燕侯的青睞,乃是老朽一家的榮幸!
羅昂笑道:“老先生不必如此自謙,我們隨意一些最好!
黃承彥應諾一聲。
這時,黃月英拿起酒杯,向羅昂敬酒:“我也敬燕侯一杯!”
說完,她便把酒杯湊到紅唇邊,開始喝了起來。
不過,她似乎并不擅飲酒,幾次中斷,最后還是勉強自己將一杯酒喝干了。
羅昂微微一笑,給自己滿斟了一杯酒,然后一飲而盡。
黃月英放下酒杯,道:“燕侯,我想向燕侯請教治國之道!
此話一出,眾人同感訝異。
黃承彥小聲喝道:“月英,在燕侯面前,怎能如此無禮?”
羅昂笑著擺了擺手,道:“沒事沒事。就這么吃喝的話,實在是無趣,不如討論一些話題有趣。”
黃承彥見羅昂這么說,也不好再說什么,只能躬身應諾。羅昂看向黃月英,問道:“那么月英小妹妹,你覺得什么是治國之道呢?”
黃月英見羅昂詢問自己,毫不猶豫地回答道:“我認為,治國之道應當從上位者的修身養(yǎng)德做起。只有君王行以仁義,持以道德,臣下才不敢貪贓枉法,才會潔身自好,而大臣們潔身自好,就會讓百姓敬畏,從而讓他們相互效仿。這么一來,社會的弊端就會洗滌一空。一旦社會弊端被洗滌一空,則天下大治不遠矣!
呂布根本聽不懂這些,也沒興趣去聽,但羅昂和趙嫣然、趙云、鞠義卻流露出驚訝之色,只覺得黃月英在這么小的年紀里,竟然也能有這樣的見識。
羅昂點了點頭,笑道:“月英小妹妹說的有些道理。這就是所謂的上行下效吧。不過,想要以此治國,恐怕還遠遠不夠!
黃月英聞言,朝羅昂抱拳道:“還請燕侯賜教。”羅昂笑道:“月英小妹妹說的這些有些用處,但這基本上是建立在所有人自覺的基礎上。試問一下,有幾個君王能夠接受這種修身養(yǎng)德的建議呢?他們要是不肯修身養(yǎng)德,這一套理想豈不是根本無法推行下去?
“就算君王修身養(yǎng)德了,大臣又有幾個是真心效仿的?至于平民百姓,生活在溫飽線上。他們最關心的事情,不過是一日三餐熱的炕頭而已,道德這種事情,對于他們來說,實在是太遙遠了。一個地方官,如果不能實現(xiàn)平民百姓這種最基本的追求,空談什么仁義道德,只怕最后不僅無用,反而還會捅出大簍子來。”
“那燕侯的意思,是說仁義道德沒有用處嗎?”
羅昂點了點頭,道:“確實沒用!
眾人聽到羅昂這樣說,全都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來。
羅昂道:“所謂的仁義道德,核心無非是忠孝。其實,這些東西都是人的一種感情。一個大臣感激君主對他好,便愿意以自己的性命維護君主,這是忠。一個兒子很愛自己的父母,因此盡一切可能照顧父母,這是孝。
“這些不是什么道德,而是一種感情。不過,這種感情在人世間是非常罕見的。但是,有些人卻希望將這種罕見的感情變成所謂的道德去推而廣之,并且用來約束人的行為,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做到,從而達到治理國家的效果。其實,這些都是他們一廂情愿的行為,是不可能實現(xiàn)的!
眾人聽到這里,都有一種石破天驚的感覺,但靜下心來想,又覺得羅昂所言非常有道理。
羅昂繼續(xù)說道:“這種做法的結果,最終會起到反效果。比如君王以忠誠為名,要求臣民無休止地奉獻于他。比如一個兇殘的父親,以孝道為名,不斷向子女索取。再比如你一個無賴親戚,以情義為名,不斷要求你們提供幫助。這些仁義道德推行的結果,究竟是讓天下變得更好了,還是禍害了好人?”
黃月英不服氣地問道:“燕侯既然認為仁義道德無用,那您覺得什么才是有用的?”
羅昂笑道:“儒道所言的道德,只不過是人們的各種美好的感情罷了。既然是感情,那就順其自然最好。俗話說得好,強扭的瓜不甜。強行要別人接受你的感情,豈不是耍流氓嗎?”
趙嫣然聞言,連忙掩住了嘴,不讓別人看見自己在笑,但好在她沒有笑出來。
羅昂繼續(xù)說道:“至于治國,儒道那一套的言論把許多很簡單的事情都給說的很玄幻,讓人高深莫測。其實,治國非常簡單,無非是要滿足絕大部分人的需求而已。只要做到了這一點,自然就國泰民安了!
眾人聞言,臉上露出思忖之色,不由的點了點頭。黃承彥抱拳道:“燕侯言簡意賅,真是發(fā)人深省!”
黃月英問道:“可是,不同人群的需求是不一樣的。難道要舍棄其他人的需求嗎?”
羅昂笑道:“所謂滿足絕大部分人的需求,這個只是基礎,自然也是要兼顧其他群體的利益和需求的。這就涉及到政策的平衡和執(zhí)行問題了。
“所謂執(zhí)行問題,就是考驗執(zhí)政水平,而法治則是維系所有政策能夠切實執(zhí)行下去的保證!
黃月英嘀咕道:“原來燕侯崇尚的是法家之道!”
說著,她看向羅昂,皺眉道:“可是,君王尚刑法,豈不是要以百姓為羔羊,百姓的日子能好過嗎?”
羅昂擺了擺手,笑道:“你說的那不是法家之道,而是某些君王用強迫百姓滿足他私欲的一種暴力手段而已,那哪能叫做依法治國,而真正的法家之道,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!
眾人聞言,一臉震駭?shù)乜粗_昂,就連呂布那個一根筋的也不例外。
羅昂繼續(xù)說道:“剛才月英小妹妹說的,那是君王將天下當成了自家的私產(chǎn),就好像一個大地主對待家中的奴仆一般。那樣殘暴自然是不對,而儒道便提出要對奴仆存有仁善之心,不可太過了,但這也是將天下當作君王的私產(chǎn)來論述的。大家同樣生長于這片天地之下,怎么就成了某一家的奴才了?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,并非一家一姓的私產(chǎn)。
“正因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,所以治理國家的要點,在于盡可能滿足大部分人的需要,而法治則是保障。至于君王,只是這個秩序的維護者和執(zhí)行者,他并非超然于這個秩序之外,同樣要受到法律的約束和制裁。這樣的天下才能真正長治久安,才能令大部分人安居樂業(yè)。”
說到這里,他只覺得口干舌燥的,便拿起酒壺,給自己滿斟了一杯酒,然后將那杯酒給喝完了。
黃月英羞慚地對羅昂說道:“燕侯真知灼見,民女無比欽佩!
羅昂呵呵一笑,謙虛道:“不客氣,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。”
黃月英皺眉道:“不過,我覺得在對外問題上,和平仁義還是很重要的。君王好大喜功,發(fā)動戰(zhàn)爭,最終苦的還是平民百姓!
羅昂道:“和平這種東西,和戰(zhàn)爭其實是一件事情的正反兩面,就好像白天與黑夜,晴天與雨天,又好像安逸與勞作。戰(zhàn)爭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。你越想回避戰(zhàn)爭,在外敵看來,反而是軟弱可欺的表現(xiàn),只怕更加避免不了戰(zhàn)爭。戰(zhàn)爭是一個國家永遠無法回避的事情,就好像我們喜歡白天,但卻不得不經(jīng)歷黑暗。我們想要晴空萬里,但雨天總是不期而至。我們想要安逸快活,但你不努力勞作的話,哪有安逸快活的前提。所以,國家政策基點,不該是所謂的和平。不過,作為一種欺敵的手段倒是可以另當別論。儒道一味強調(diào)和平而反對戰(zhàn)爭,就有些可笑了。
“當然,為了君王個人的臉面而發(fā)動戰(zhàn)爭,那就是錯誤的。好的戰(zhàn)爭,出發(fā)點都是為了國家的整體利益。比如消滅一個將來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,潛在的敵人,比如擴展國家的生存空間等等。
“戰(zhàn)爭只是國家生活的一個方面,治理國家的一個手段,不必那么抵觸,更加不必將它妖魔化了。儒道的反戰(zhàn),無非是一種好逸惡勞,自欺欺人的表現(xiàn)而已。很多時候為了表現(xiàn)所謂的仁德,卻養(yǎng)虎為患,最終釀成了心腹大患。”
黃月英緊皺眉頭,思考著羅昂話中的意思,而其他人也都流露出思考的神情來。
此時,現(xiàn)場一片安靜,唯獨羅昂一個人在大廳上吃著晚飯,并且發(fā)出旁若無人的吃喝聲。
羅昂將牛肉給吞了下去,結果沒能咽下去,直接卡在了喉嚨,便趕忙拿起酒壺,將酒壺里的酒給喝了下去,很快就將牛肉給咽了下去,然后抬起頭,看見眾人全都瞪大眼睛,正傻乎乎地看著自己,頓時感到不好意思:“對不起,我吃急了點。”
眾人聞言,不禁笑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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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月英等人立刻意識到那是留在山莊外面的羅昂的隨從在唱歌,倒也并不在意,但很快他們流露出關注的神情來,因為從外面?zhèn)鱽淼母杪暿撬麄儚奈绰牭竭^的。
“秋風落日如長河,江南煙雨行舟。亂石穿空,卷起多少的烽火。萬里山河都踏過,天下又入誰手。分分合合,不過幾十載春秋。我在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時候,把酒與蒼天對酌?v然一去不回,此戰(zhàn)又如何?水煎萬箭齊發(fā),星火漫天夜如晝,刀光劍影交錯。而我槍出如龍,乾坤撼動,一笑破蒼穹。長槍刺破云霞,放下一生牽掛,望著冷月如牙,孤身縱馬,生死無話。風卷殘騎裂甲,血染萬里黃沙。成敗笑談之間,與青史留下!
黃月英等人是第一次聽到這首《踏山河》,全都流露出震撼之色,就連黃承彥這個老者和蔡中都流露出了十分激動之色,顯然是歌詞中的鐵血豪情讓他們受到了感染。